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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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雲容僵在原地。

數秒,他呲牙裂目地撲過去, 雲寐及時躲開, 他撲了個空, 直直摔倒在地, 狼狽至極。

雲容半坐在地上,死盯著她的肚子,想要說話,卻發現自己情緒太過激動,以至於發不出聲音,痛苦地捂住胸口低低嗚咽幾聲。

她站在他跟前,靜靜地等候他恢覆平靜。

她也不怕他做什麽, 撫上自己的肚子, 告訴他:“這孩子就是我的命, 二哥,如果你想要我的命,就來取。”

雲容嘴唇顫抖,一拳打在冰涼的地磚上。

血肉模糊。

他卻半點痛覺都沒有。

心都死了, 身體碎開也不在意。

半晌。

他稍稍緩過勁, 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,搖搖晃晃,艱難地咬出幾個字,咬得太過用力,以至於他嘴唇都涔出血:“誰的?”

雲寐輕描淡寫:“自然是皇上的。”

雲容怒吼:“我問你這孽種是誰的!”

一記清亮的耳光落下。

雲容瞪大雙眼,側臉高高腫起, 他顫抖著手撫上自己的臉,不敢相信地看向雲寐:“你敢打我?”

雲寐接住他的目光,一字一字,往前逼近:“不準說我的孩子是孽種。”

雲容瘋了一樣拉住她往自己懷裏拽:“是誰的,你找誰借的種,你說,我現在就去殺了他!”

她淡定地任由他搖晃,輕柔一聲喚:“你再這樣,我就走了,以後也不來了。”

說完,她掙開他往外走。

雲容從後面抱住她,渾身都在抖,“好,我答應你,我不問了。”

她不以為然,轉身望他,“就算你問出來,又能怎樣,我說過,我要一個孩子,就必須有一個孩子。”

雲容幾近瘋魔,所有的偽裝全都卸下,情緒瀕臨崩潰:“我可以去宮外找孕婦,我們完全可以抱一個進宮……”

雲寐:“除了孩子,我還要男人。”

雲容身形一滯。

雲寐:“深宮寂寞,原本有皇上可以讓我排遣打發無聊的時間,但是你見不得我好,下藥毀了這一切。男歡女愛乃人之常情,我並不在意身邊睡的男人是誰,只要我想,便要去做,你阻止不了,也無法阻止。”

雲容憤怒至極,撕了她的外衣,吼道:“男人?你就那麽想要男人嗎?”

她揚起下巴,沒有半點避諱,“對。我有美好的容顏,渴望美好的肉體,又有什麽不對,快樂誰不想要,除非是得不到快樂的人,才會酸巴巴地說什麽大德大義。”

雲容窮兇惡極地伏在她身上問:“這些話誰教你的,是蕭衢還是虛靈,不,不是虛靈,是蕭衢,是蕭衢這個王八蛋占了你的身子對不對!”

她被他按在地上,毫不慌張,遠山黛眉微微舒展,一雙手撫上他的臉,“二哥,你怎麽還不明白,身子是我自己的,心也是我自己的,誰也占不了。”

雲容抱緊她:“不,占得了。”

她仰了仰腦袋,看著雕梁上的牡丹花圖案,緩緩道:“你守了這麽多年,不還是什麽都沒占到。”

雲容搖頭,她的話太殘忍,猶似一把飛刀落入他心間,毫不留情地戳破他。

她捅了一刀還不夠,又往裏再捅一刀:“現在我有很多人的愛,我不再稀罕你的愛了。你最好恨我,因為我留給你的也只有這個。”

他被她逼出了眼淚,守著他最後的那點子自尊,心如刀割:“恨?一個賤婦生的女兒,也配我的恨?”

她無情無緒地揩掉他眼角的淚:“你若不恨,我便沒有其他東西可以留給你了。”

他一邊哭,一邊惡狠狠捏住她的雙頰,“想擺脫我?你做夢。你母親欠下的債,必須由你來償還。”

她沒有理他話裏的仇恨,換了話題,開門見山:“什麽時候將皇後的寶座讓給我?”

雲容湊近:“你求我。”

她笑著看他:“我為什麽要求你?”

雲容抿住唇角,再尋不出第二句話,底氣全無:“你必須求我。”

她拔掉他鬢間的步搖,細細把玩玉珠須角,“實不相瞞,你只有兩個選擇,要麽被我趕走,要麽你自己離開。”

雲容作勢就要掐住她的脖子,雙手剛撫上去,碰到她的雪白肌膚,沒舍得下手,手懸在半空,總得找個發洩點,最終學她剛才的模樣,將她頭上的珠釵全都拔掉扔了。

“我有兄長,你如何能趕走我?”

她不甘示弱,去扯他的發髻,全扯亂了,又去揉他臉上貼的花黃,“我有蕭衢,還有皇上,你的兄長招架不住。”

他為了迎接她,悉心畫的妝全都花掉,先是被眼淚哭花,而後又被她揉花,嘴邊還沾著血,氣急敗壞,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住。

“雲寐!你別得意!”

雲寐順勢推開他,坐在地上沒有急著起身,慢條斯理地整理自己的儀容,“我還沒開始得意呢。”

雲容眼睛都瞪紅了,爬過去就要拽住她。

這一次,她沒讓他得逞,他的手剛碰到她,就被她踢開。

雲容疼得滿臉委屈,他憤恨地剜向她:“你這個毒婦。”

雲寐又是一腳踢過去,提裙往外面跑,“我找皇上告狀去。”

雲容氣得眼淚又出來了,癱在地上沖她背影吼:“你以為就你一人會告狀嗎!”

一個時辰後。

雲成火速趕往宮中。

雲容沒有收拾,呆呆地坐在冰涼的地上,直到雲成來了,他這才擡頭:“兄長——”

他臉上的脂粉與淚水混在一起,道道粉白淚痕,狼狽不堪。雲成嚇住,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,忙地扶起他:“阿容,怎麽了?”

雲容不肯起,他沒有力氣,伏倒在雲成懷中,放聲地大哭起來。

雲成眉頭緊蹙,“阿容,是雲寐欺負你了嗎?”

這話問出來,他自己都不好意思。

從前囂張跋扈的向來都是阿容,雲寐在阿容跟前,只有乖乖順從的份,阿容聰明,懂得隱忍,在府裏時,總是打著親近雲寐的幌子潛伏在她身邊,等後來進了宮,再也無所忌憚,對雲寐的態度也越來越暧昧。

阿容親口說過,他就喜歡看雲寐掉淚,偶爾壞心思地欺負她,就是為了讓她求饒,看她哭泣。

如今,一切都反過來了。

被逼掉淚的,不再是雲寐,而是阿容。

雲成握緊拳頭,“阿容,兄長會替你報仇。”

雲容搖頭,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,“沒用的,兄長,現在一切都晚了。”

雲成一雙英氣劍眉殺氣盡顯:“不晚。”

雲容淚眼朦朧望過去,看出他眼中的殺意,連忙止住淚水,委屈巴巴地說:“我不是說其他的,兄長,你不要誤會我的意思,我從來都沒想過要殺她,所以你不能動她。”

雲成目光疑惑,“阿容,有時候我真弄不懂你到底在想什麽。”

雲容低下頭,“我自己也不清楚。”

雲成想要開口勸他,話到嘴邊,又說不出口。

有時候,心裏留個念想,未必是壞事。對於阿容來講,他的人生已經是個悲劇,他守著自己的念想,不管這念想最後會帶給他什麽,但至少此刻他心裏是有期盼的。

雲成忍住自己所有的情緒,盡量鎮定地說:“阿容,你要做什麽,想做什麽,吩咐兄長一聲便是。”

雲容揪住他的衣袖,“兄長,雲寐有身孕了。”

雲成震驚:“怎麽可能,她絕不可能有身孕的,我明明給皇帝下了……”他慌張地問:“難道那藥失效了?阿容,你別怕,兄長會再想辦法。”

雲容欲言又止。

他最終還是沒能告訴雲成,藥沒有失效,失效的是他對雲寐的掌握。

雲成:“她如今春風得意,若是懷有身孕,勢必會對你的皇後之位虎視眈眈,不過沒關系,你放心,兄長不會讓任何人奪走你的皇後之位……”

話未說完,便被雲容慌忙打斷:“你不能動她的孩子,至於皇後之位,我不要了。”

雲成大吃一驚。

雲容垂頭喪氣:“我鬥不過她,也不想鬥,我現在別無他求,只求兄長保住我能夠繼續待在宮裏。”

沈默片刻。

雲成嘆口氣。

阿容做的決定,他從來都不會多加幹涉。過去是這樣,現在也是這樣,他不知道怎麽才能讓他開心,所以只能對他有求必應。

雲成無力地將話翻出來:“阿容,你現在是想主動讓位嗎?”

雲容點點頭。

只有主動讓出皇後之位,他才有可能繼續留在宮中。若是由她動手將他趕出去,事情就再也沒有回旋的餘地。

他不會走的。

她有了孩子又如何,他要繼續在宮裏盯牢她。

她沒有愛給他,可是她還有陪伴可以給他。

雲容打定主意,意識清明過來,他往雲成衣袖上蹭了蹭,求最後一件事:“兄長,我今天想要出宮,你想辦法悄悄帶我出去。”

雲成小心翼翼地問:“還回來嗎?”

雲容:“當然回來。”

宮裏有雲寐,他就是死,也要死在宮中。

雲成失望地撇開目光。

他揀起滿地掉落的珠釵,耐心地插進雲容繚亂的發絲間,沈聲道:“阿容,兄長更希望你能過尋常人的安穩日子。”

雲容笑中含淚,呲牙一笑,露出大白牙:“有兄長在,我每天過得都是安穩日子。”

雲成幾不可聞的嘆息響起,“要是有一天兄長不在了,你該如何是好。”

雲容楞住,旋即靠過去:“不,兄長會長命百歲的。”

他出宮不是為了其他,而是為了去蕭府。

雲成無可奈何地坐在轎子裏,看雲容朝蕭家府門口扔雞蛋。

恰逢蕭衢出門來。

雲容躲在暗處,雞蛋砸完了,撿起地上的石子,用彈弓擲過去。

正好打到蕭衢的手臂上,蕭衢機敏得很,立刻就瞄準他所在的方向,大手一揮就要命人上前去逮。

雲容轉身就逃,鉆進雲成的轎子裏,滿頭大汗,得意洋洋,扶了雲成的手臂問:“兄長,你能不能用對付皇帝的藥對付蕭衢,又或者找個什麽法子斷了他的命根子,總之我要讓他再也做不成男人。”

雲成凝著眉,提袖為雲容擦汗:“抱歉,兄長暫時還做不到。他是蕭衢,比皇帝難對付一百倍。”

雲容抿抿唇,不太甘心:“那就以後,以後總能斷了他的命根子。”

是時轎子正要起轎,兄弟倆說著話,完全沒想到蕭衢會追過來。

轎外傳來蕭衢咄咄逼人的聲音:“雲大人,什麽時候,你竟也像個三歲小孩一般,到我蕭府門口撒潑耍賴?”

雲容嚇住,連忙捂住嘴,不敢出聲。

雲成定定神,掀了轎簾邁出去,特意擋住雲容的身影。

“蕭大人,別來無恙,我剛好路過此地,正想入府拜訪呢,怎麽,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膽,竟敢在蕭府門口鬧事?”

蕭衢往轎子裏探一眼,笑道:“剛才我隱約瞧見個女人的身影,驀地一下就不見了,想必定是藏在了雲大人的轎子裏。”

雲成往前一攔。

蕭衢也懶得計較,雙手負在身後,氣勢如雲,毫不客氣:“聽聞雲大人向來寵愛妹妹,正巧,我也是,不同的是,我這個義兄,要比你這個親哥哥好得多,雲大人若是真心為自己的妹妹著想,便早點做好打算,免得日後措手不及。”

話語裏滿是威脅,透著對雲寐的保護欲,以及對雲容的敵對,雲成聽完,眉頭緊鎖,不由地問上一句:“你何必如此護著雲寐,說到底,她畢竟是我雲家的姑娘,而非你蕭家的姑娘。”

蕭衢打斷他:“不,她是蕭家的。”

恰逢家仆牽來汗血寶馬,蕭衢縱身上馬,飛馳離去。

雲成重新邁進轎子裏。

雲容恨得牙癢癢:“他蕭衢算個什麽東西,大言不慚竟敢說雲寐是他蕭家的,總有一天我要殺了他。”

他說著狠話,想著做狠事,卻無從下手,只能著手眼前的事。

現下最要緊的事,便是討好雲寐。

沒過多久,雲容主動向皇帝提出讓位。滿朝文武嘩然,開朝至今,從未有過皇後無錯,卻主動自請被貶為妃的慣例。

奇怪的是,雲家竟然沒有對此事提出異議。

蕭衢立馬附和,他一附和,其他人就沒什麽話好說的了。

皇帝順水推舟,騰出了皇後的寶座,並宣告了雲寐有身孕的消息,直接昭告天下,將擇吉日冊封淑妃為新後。

這還不夠,封後大典尚未落成,皇帝便讓雲寐提前住進了皇後殿,並且攜她上朝聽政。

這一下,群臣炸開鍋。

蕭衢第一個反應過來,他沒有任何猶豫,伏在地上高呼:“皇上聖明,娘娘聖明。”

眾臣面面相覷。

雲寐臨朝聽政,按理說,最該反對的人,就是蕭衢蕭大人。縱使蕭衢認了雲寐做義妹,但雲寐是雲家的姑娘,雲寐若是插手朝政,這意味著雲家的勢頭將比從前更甚。

雲成早就收到雲容的消息,請他以大局為重,在朝堂上千萬不要與雲寐作對。

他再怎麽不喜歡雲寐,此時也只能邁開步子,同蕭衢一起伏地行禮:“皇上聖明,娘娘聖明。”

眾臣中最有話語權的兩個人先後表明態度,足以說明一切。

半晌。

臣子們一個個跪下去,齊聲高呼:“皇上聖明,娘娘聖明。”

雲寐心滿意足地倚在皇帝懷中,皇帝低垂眉眼,示意她不必拘束。她勾唇淺笑,顧盼生嫣,替皇帝開口:“眾位愛卿免禮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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